(采访人员及时间:浙江林华强, 2010年10月)
姓名及出生年月:吕禄卿,男,1923年
部队番号:第9军暂编35师第1团第1营营部
地址:天台县福溪街道大淡吕村
1941年,我18岁,那时我还在山头郑学堂读书,日本人已经攻打到宁波一带,整天有飞机袭扰,生活极不安定。那年的正月,我赶到乡公所,向负责人要求自己上前线打日本人。乡里的人都笑我人太矮不同意我去。我据理力争,说自己马上就会长高的,最后我强烈的爱国心感动了乡公所的人,他们批准我的入伍要求。不久,我被分到军政部42补训处新兵营,驻地在浙江衢州。刚到驻地那天,一个连长来检查我们,我向连长报告说自己是志愿来当兵打日本人的,连长夸我觉悟高,就直接把我安排到连部,给我自由,那时别的壮丁都是关起来的,不能自由活动。训练结束后,新兵都要补充到前线去,连长没找我谈话就把我留下来,没有把我送到前线去。宣布命令前,我得到消息,着急的找连长,说明自己一定要上前线打日本人。当时有一个黄埔军校刚毕业的排长也在场,听见我的要求后,对我说上前线一定要蹲战壕,拿枪杆子。本来我是被分配给团长当卫兵的,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如愿了,被分发到第9军暂编35师第1团第1营营部,任卫生兵,师长劳冠英,团长谢介卿,营长只记得姓陈,义乌人,驻地在奉化的雪窦山。当时日本人已经占领奉化溪口,我们就隔江驻防,雪窦山有个很大的雪窦寺,我们部队就驻扎在该寺内。三个月后,我们部队调防到新昌曹州,没多久,浙东会战爆发,那时应该是1942年。那次会战,我们吃尽苦头,我所在的团全团覆灭,团长也身受重伤。在东阳歌山的一次阵地战中,最后只剩下我们2个人,我抓起一挺机关枪,匍匐在那里对准日本人猛打,坚持了10几分钟后,后面的援军终于赶到,我们也得救了。
惨烈的战斗后,一部分活下来的退到了丽水城里。收扰回散兵后,整编成一个营,原营长已经牺牲,由副营长尤云(四川人)升任营长。整编好后立即开赴前线,从丽水一直打到宣平、松阳,松阳这一战也是场恶战。在一高坎前,我差一点就被日本人抓住,日本人当中有许多伪军,他们大喊我缴枪,不许动,面对着两层楼高的高坎,我纵身跳了下去,那时我们部队用迫击炮打日本人,日本人伤亡也很大。那次战役是从1942年立夏打起,一直打到7月15日下火线。
经过多次恶战后,部队伤亡很大,伤病号也很多。由于我们部队是川军部队,许多原干部战士多是四川人,所以上级把我们部队调回四川整训,以便补充兵源。急行军途中,在一座高山上,山洪爆发,倾盆大雨把我们淋得好惨,没多久我就生病了。当时的医官对我很好(姓孙,诸暨人),他陪我走,每天掉队两个小时左右,还能勉强赶上大部队。在行军中吃的是粗糙米饭,怕米蛀虫,用石灰泡过的,很难吃。坚持到江西省安福县后,我实在走不动了,就留在了驻扎在当地的军政部20陆军医院第三病区。热心的孙医官把我带到医院院长办公室,院长叫我写几个字,我随便写了几个后,院长就收留了我,他把我安排在院总部,专门负责登记收容伤兵。大概一年后,我得了重病,全身发高烧,5天没吃过饭,连一滴水都没进过嘴。那时部队里不管别人的生死,没人理你的,我在医院躺了五天都没人过问。幸好有一温州老乡来串门,马上把我转到第三病区治疗,才使我得救。病治疗好后,院长又要求我回院本部工作,我说我要上前线,不愿再呆在后方。于是我被转到军政部第二休养院训练,该院院长为陆军少将姚永安,训练三个月后,我们被补充到中国炮兵第三旅(当时正值长沙会战期间,该炮兵旅全旅覆灭),准备调往湖南长沙。时陆路已经不通,部队翻山越岭徒步行进到广东韶关,再跋涉到湖南资兴时,在江西永新县补充的150个壮丁全部病死了。湖南属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命令我们造飞机场,他说我们四面被日本人包围,一定得造座飞机场,必要时可以坐飞机逃生。我们的任务是把一整座山头削平,那三个月的生活比牛马还不如,每天高强度的劳动不说,吃的都是豆腐渣打汤下饭,有好多战士活活累死、饿死,生活极其艰苦。三个月后,我们一批人联合起来,要求上前线去打日本人,结果我们被转到99军60师134团第1营迫击炮排。到江西赣州前线后,我们一直沿赣江和日本人作战,打到吉安的时候,接到上级命令,说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不用打了。于是我们部队开拨到江西南昌,接受日本人投降。
日本人投降后,部队开始整编,裁军,我所在部队先后裁了三次,最后所编的部队番号记不起来了,都没有裁到我,后来上级有命令说部队要开赴东北与解放军作战。部队到上海沪淞口时,我向连长表态,我志愿参军就是为打日本人而来,这么多次的枪林弹雨中我都没被日本人打死,现在打中国人,我不去!更何况,我这么怕冻,一到东北不是被打死就被冻死。连长知道我打仗很勇敢,也很正气,非常敬佩我的为人,就同意了我的请求。从上海返回天台过杭州时,我在杭州呆了一段时间,可惜在那找不到工作,就回家了,后来我教过书,做过小生意,解放后在县合作商店上班。
其中1949年3月参加临海游击队的事我得提一下。49年3月天台还没解放,生活极不安定,我在石塘徐村徐台绸的介绍下加入到临海游击队,当时的支队长叫褚尚土,副支队长叫梁老五。在那里三个月左右后,天台解放,我也就回来了。没想到文化大革命时,我因这段经历而饱受批斗,吃尽苦头。
其它情况:
老人爱人的原籍在嘉兴平湖,常年卧病在床,在嘉兴治疗,前不久还不慎摔倒过,现在老伴瘫痪长年住在嘉兴。吕老原来也住嘉兴,但常年住在外也不是个事,现在一个人住在天台一间只有几个平方大的小屋子内,吃喝睡做饭都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的小房子内。去年老人不慎摔倒,摔断好几根肋骨,也是志愿者出钱帮老人治疗好。前不久老人跟志愿者说住在家里实在太热,想住养老院去,志愿者多方联系,目前已经安排在一养老院内,每月700元费用。
(感谢天台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