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员及时间:岛主,2012年7月1日)
姓名及出生年月:邢承漠,男,1918年10月
部队番号: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二分校十七期六总队三大队十二中队步科
地址:金华市金东区曹宅镇拦路井巷
我父亲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书香门第之家,在曹宅镇是大户,我兄弟两个,7岁在杜宅国小读书,初中是在作新中学(现在金华五中),和金笉林是同学,在学校时就很活跃。大概十来岁时,村上有个拳师,教我打拳,当时练得很苦。高中是在丽水碧湖连联中学。当时杭州沦陷,全省很多学校搬迁到丽水地区,省教育厅长是许绍棣。
我们这些流亡学生积极响应政府号召,参加了抗日干部训练班,是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办的。1936年,我和同学徐绯帮(后加入新四军)在连联中学的时候,经席佰疍老师介绍参加共产党,学校搜查赤化份子,我们跑到瑞安英士大学,我的哥哥邢心广在此教书(我哥中央大学毕业),在文化大革命开始时被迫害致死。我就投奔他了。而我的同学徐绯帮跑到新四军,后来当了营长。
此时中央军校十七期在金华招生,我就到金华报名,考试通过。当时共有100多人录取。我被分到湖北武冈二分校六总队三大队十二中队步科,总队长王健豪,中队长董现龙(十一期)。两年半后毕业,分发到预十师,福建漳州,师长蒋超雄(黄浦一期少将)。因气候原因,身体不适,调到79师,师长段霖木,分配到235团团长魏风霖,三营(营长王帮达,十一期,四川人)八连(连长李启瑞,十四期,江西人)当防毒排少尉排长。
1942年5月,我们部队调到前线,参加金华战役,我连当预备队。日寇在陆空联合作战部队配合下,以密集的炮火猛攻金华,根据作战部署,团部为左翼部队,团长魏风霖率全团驻守义乌门游宅街窖厂(原汽车北站),三营进驻东吴、下余一线,我连为预备队。在部队布防之际,三架敌机窜入我领空低飞盘旋,旋即在山口冯一带投下重磅炸弹十余枚,引起熊熊大火,电线杆上悬挂的断肢被烧焦后,发出强烈的尸臭,惨不忍睹。敌人企图制造恐怖的心理状态来瓦解军心。在敌机频繁的狂轰滥炸中,金华市民每日被迫于拂晓前带足一天的士干粮外出逃难,白天除守军外,金华几乎是个空城。
5月22日中午,敌人先遣部队在敌机掩护下,一部分侵入东前路一带向我部军士哨所射击,我连奉命立即进入王牌阵地投入战斗。敌人分二路向我扑来,我连官兵同仇敌忾,人人振奋,全力以赴。敌人凭借空军优势,使我军抬不起头来,最终因战斗力悬殊,激战至黄昏,我连伤亡过大,奉营长王帮达之令,我连掩护主力撤出阵地,转移到北山盘前集结。下午七时许,我率四十余人到达目的地。经收容整顿,全营官兵尚存三百来人。经重新布署,于午夜十二时许,乘敌立足未定之际,夜袭金华城,展开激烈巷战至翌日拂晓,双方皆有大伤亡。我师在完成任务后,奉命撤出金华到丽水集结。由于浙赣线被切断,只得越过北山绕道到丽水。
我们部队在丽水整编到32集团军,我在第三突击营当上尉参谋,我营相当于一个师编制,有英国人的代表团。营长是少将魏仁键,副营长是少将朱泽民(陆大毕业)。部队驻扎浙西,在孝丰和日本人打了一仗,伤亡很大,我受过两次伤,被陆军野战医院评定二级伤残。最危险的一次是在桐卢岩溪,日本人把我们包围了,营部决定突围。我们浴血奋战,突出重围。在此战中,我左肩被日本人迫击炮炸伤,勤务兵(沈国罩东北人,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他)把我背下战场,在野战医院住了几个月。
1945年,日本人宣布投降。在浙西天目山,我们部队去搜山,发现两个日本兵,我在军校时学过几句日语,他们也愿意投降,肯交出武器和手表,但就一个小包不肯交出来,我检查后发现小包里是他老婆的头发,还有“武运长久”的白布条,我们把他们送到了师部。在龙游前线,有个叫草鞋岭的地方,晚上我部队在行进当中,看到对面有人过来,我们喊“口令” (我方口令“王八蛋”,营长说好记些),对方没回答。我们就知道是日本人,马上进入肉博战,我掐死一个日本兵,双方伤亡都大,我方损失了三十来个弟兄,日本人伤亡五十来个人,后来日本兵跑了。当时的情况是我们一个营,日本人是一个联队的一部份。
……
1953年开始肃反,贴布告,要求参加过国民党的去登记。我没去登记,跑回金华,被政府抓进去,罪名是反革命,呆了一年后,判我死刑缓刑两年,送到黑龙江汽车制造厂,学车工学测量,呆了20年。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在农场时,都是我老婆一个带,生活很艰辛,没有书读,连饭都吃不饱。1976年,落实政策,我才返回金华老家,政府发了100元钱路费,两套卡其中山装,安排我到曹宅农机厂当金工车间主任,一直到退休。现在生活条件尚可,在80年代,经过多方努力,我创建了黄埔职业技术学校,现在学校已经有很大的发展,我还挂着董事长的头衔,但我不拿一分的分红与补贴,算是为国家做点事。自己身体健康,练练气功,拉拉二胡,平淡看待人生,连自已都没想到能活到今天。
(感谢金东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