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员及时间:yixifi,2012年1月21日)
姓名及出生年月:吴尚志,男,1916年10月13日
部队番号:第三战区司令部军训团第二大队十八中队,第三战区直属陆军九十一军教导团独立营。
地址:现居浙江省苍南县龙港镇码头路(浙江省平阳缪家桥(今属苍南县)
小时候家境尚可,六岁开始读书,温州中学毕业后进入高中。一年后由于家境的关系,辍学回家。1935年春在亲戚的推荐下,报考中央军事学校军官训练团。1937年7月7日,日军悍然发动了全面的侵华战争,不久日军逼近南京,我所在的军训班被迁往江西瑞金,并入黄埔军校三分校,成为黄埔军校十六期十八中队步科学员。
1938年军校毕业后,分配到第三战区司令部军训团,第二大队(大队长陈怀勋)十八中队(中队长阎国帧),驻地江西上饶。任少尉区队长(同排长),中尉区队长,后任上尉督练员。期间输送了一大批爱国救亡知识青年。记忆深刻的有金冶刚,扬国辉,杨德根陈章,项显来,冯维增等,为抗日救亡工作输送了大批人才。
在工作中认识了驻扎在浙江金华的第三战区直属陆军九十一军教导团上校团长唐园。唐园,湖南醴陵人,原中央军校高教班四期(同黄埔军校七期),曾参加徐州会战等对日作战。1940年1月,我被唐长官调去教导团任独立营少校营长。当时独立教导营的士兵都是各部队抽调来的,大部分都是班长,副班长,素质比普通士兵要高,他们在教导营集训一段时间后再分配到各部队担任基层军官。
1941年3月15日,日军集中了4万余人(据史料记载),上高战役 北路日军第33师团15000人自安义武宁直扑奉新一带中国守军;南路池田旅团8000余人从义渡街出发欲渡锦江而从后背打击上高等地中国军队;中路第34师团20000余人则兵发西山、大城,图谋向西一举攻下高安、上高的中方营垒,确保赣西的“治安”。 还有40余辆坦克,150余架飞机,共计6.5万余人,发动了“鄱阳扫荡战”,由南昌,安义等地兵分三路合击江西上高地区。中国国民革命军以第十九集团军为主力部队在上高,包括奉新,丰城,清江,新建等十多个县,与日军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会战,中方史称“上高会战”。期间,七十四军军长王耀武向第三战区司令部告急求援(听说),要求派一支作战能力强的部队协同作战。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司令亲自下令,抽调军事素质过硬的九十一军教导团独立教导营,星夜驰援前线。原教导团上校团长唐园任上校营长,我由原独立营少校营长改任独立营指导员。集结于上饶的独立营徒步出发,白天沿途日军飞机狂轰烂炸,有时被迫白天隐蔽,晚上行军。独立营战士每人配备自动步枪,同时还配有轻重机关枪。枪,子弹,手榴弹等装备加被褥,每名战士负重都在三十斤以上。为了不延误战机,沿途也都没什么休息,急行军十天左右的时间赶到高安,并奉命在高安的上塘一带阻击来犯之敌。当时我营左侧是七十四军的一个营驻守,右侧也有友军驻守。
进入阵地后,战士们不顾疲劳,连夜构筑战壕掩体等工事,并砍来绿色树枝盖住战壕。天亮后不久,日军就发动攻击了,这一天日军在飞机,重炮的掩护下先后向独立营的阵地发动了多达七次的进攻,都被战士们顽强击退。在反复拉锯式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独立营官兵和日本鬼子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我在黄埔军校受到了严格的训练,双手都能使驳壳枪,且枪法很准,当日军逼近阵地时,战士们和鬼子拼上了刺刀,我双手左右开火,打死了端着步枪逼上来的多名鬼子,其中距离我最近的还不到五米。独立营死守在阵地上,持续六七天打退日军不知几次疯狂的进攻,我营阵地巍然不动。但独立营伤亡也很惨重,其中离我不远处的一位吴姓安徽籍连长和他的文书在战斗中被炮火击中,当场壮烈牺牲。
为了给侵略者以沉重打击,独立营决定组织敢死队,乘着夜幕掩护偷袭日军指挥所。敢死队由大家自愿参加,我为队长。战士们踊跃报名,组织了一支三十来人的敢死队员,每人配备一至二支驳壳枪,或轻机枪,腰上别着几颗手榴弹,大家下定决心,拼死效忠祖国,保卫领土。
到了深夜,我带着敢死队悄悄地靠近敌人营地,先头的敢死队员用刀干掉了鬼子的两名哨兵。独立营里面人才济济,随行的两名工兵出身的敢死队员干净利落地剪掉铁丝网,大家迅速钻了进去,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了日军指挥部。因为日军指挥部外围有二个中队(相当于二个连)担任警卫,所以指挥部里的日军觉得高枕无忧,鼾声四起的鬼子根本想不到中国军人竞然会来偷袭。敢死队员杀掉了两名日军哨兵后,一脚踹开了日军指挥部的大门,用手里的驳壳枪,轻机枪手榴弹猛烈开火,鬼子在睡梦中惊醒,除了个别还能拿出武器作短暂的胡乱反击外,绝大部分都是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上了西天。由于出其不意,此次夜袭取得了辉煌的战绩,日军指挥部四五十人全部都被干掉,敢死队队员只有一人牺牲,三人受了轻伤。
偷袭成功后,我们立即撤出了战斗。日军指挥部被国军轻易干掉了,这对日军来说真是当头一棒。第二天拂晓,如丧考妣的日军采取了疯狂的报复,先后调集了大量的部队向独立营阵地大肆进攻,炮弹象雨点一样朝独立营阵地倾泻下来。在猛烈的炮击中,我被日军榴弹炮的开花弹弹片击中了左小腿。由于当时战事正紧,作为一名黄埔军校出来的军官,轻伤岂能下火线,只作了简单的包扎处理,毅然坚守在阵地上。日军的弹片是有毒的,不久伤口就发炎肿了起来,并一直肿到大腿根部。由于敌众我寡,在此情况下,又作几天顽强抵抗后,独立营被迫撤退,在坚守阵地的前后十来天的战斗中,原先有800人的独立教导营只剩下区区100余人,伤亡十分惨重。我从阵地上撤退后,腿上伤势严重,就到了后方医院就治,当时整个大腿已经肿大非常地可怕,身体也发起了高烧。医生检查了我的伤处后,摇摇头说:“日军鬼子的弹片里有毒,如果不马上采取措施,毒气攻心将无药可医”。医生对我说,要保住性命,就得马上截肢,并拿着手术单要我签字。我断然拒绝了医生的建议,作为一名时刻准备拼杀疆场的军人,如果要截去一腿,我还不如去死。医生捱不过我,此时刚好医院里进了一批盘尼西林,医生给我做了手术,取出弹片后,不断地注射盘尼西林,终于控制了炎症,退了烧。但可能是伤口中还有非常微小的弹片没能取出的原因,这支伤腿从此困扰了七十年,至今,每逢变天,伤口就隐隐作痛,而且时不时还会发生溃烂,成为我当年痛击日军鬼子的一个特殊的战斗的“紀念”。
我在医院里一直待了三个月才出院,仍回原部队,在直属陆军九十一军任中校参谋,1943初至1944年12月后改任军政部军官队十七队上校队长。1945年1月调到江苏无锡任上校参谋主任,负责作战计划。我亲身经历上高会战正面阵地战十分惨烈的经验教训,深感面对强大优势装备的日本侵略者,有必要调整目前的战略战术,做好长久抗战的准备。在任上校参谋主任期间,结合会战取得的经验教训在作战计划方面作出了一些成绩,提拨为骨干上校参谋主任。不久,又被破格提拨为 代 少将副参谋长一职。1945年8月15日,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当时根本没想到),消费传来,举国上下欣喜若狂。经过了几年抗战的我,感慨万千,欣然写下一诗,以表心中的无限喜悦:
八年抗战惯征鞍,枪林弹雨习犯难。
热血忠心勤国事,深思熟虑惜民残。
百年痛尽英雄泪,一代春回古杏坛。
弘扬我武开新境,且教列强拭目看。
家庭情况:
吴老生有二个儿子,四个女儿,解放以后(起义)有不寻常的经历,判死刑而未死。党的政策后,在某单位退休,家庭条件中等以上,子女孝顺,身体康健,过着幸福的晚年,无需捐助。吴老还参加过其它战斗,因拜访那天时间特紧(春节临近),只好先回家,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补上。
(感谢温州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