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员及时间:浙江林华强,2010年7月11日)
姓名及出生年月:庞新茂,男,1925年10月
部队番号:仙居挺进队
地址:现住在平桥镇社会养老服务中心内(天台县平桥镇沸头村)
我父亲早亡,是我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三兄弟抚养长大的,17岁那年,乡里来抽壮丁,我家必须去一个,为了不使大哥二哥为难,我自告奋勇去当兵.该年的9月份,我被征到县城的高墙头,10月调到临海的大田.同年的12月27日部队拨往江西前线,听说要去打日本人,日本人很凶残,抓到就要砍头!我们几个很害怕,途径青田时(正月初五),,我们三个人当了逃兵,其中一个是屯桥人,另一个是坦头人.逃的那晚我们住在一幢三层楼房里,半夜里我们用绑腿和绳子系成长绳,沿长绳爬下来才逃出来的,要是不小心被抓住就只有枪毙的了.跑回来后,老家不敢住,在熟人的介绍下到仙居挺进队当兵,该部队曾在平桥镇下圆殿驻扎过.没多久,部队到诸暨、枫桥一带打日本人。
打第一仗时,当地老百姓都将鸡、猪等东西送到我们驻扎的山头来慰问我们,日本人攻了几次都没能攻上来。打了几仗后,部队伤员很多,也很疲累,上级决定派另外一支部队来驻扎该山头。没想到我们部队调防的当夜,日本人就攻破了防线,占领阵地。我们部队又奉命抢夺回该阵地,在这次阵地争夺战中,我们和日本人打了两场恶战。那时日本人躲在壕沟里,我们用迫击炮打,天还没亮一直打到吃午饭后,还是没能摧毁日本人的壕沟。后来换了一个炮手,第二炮就炸毁了日本人的壕沟,我们重新夺回了阵地,日本人久攻不下就退走了。在该阵地驻守了一个多月后,我们又于该年的12月27日开拨到四明山脚的北庄、下塘(谐音)一带打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三五支队。
部队刚到四明山脚的当晚,我所在的排被三五支队偷袭。时一排分三个班,每班12人,排长只知道是义乌人,被偷袭后,我们全排36人,打死了30几个,剩下的四五个成了俘虏。问清我的家底后,我归顺三五支队,驻地在大俞村,当时只知道三五支队是江华领导的。起先几天,部队对我还不信任,晚上站岗放哨时都没发给我枪,后来见我很老实,相信我后,才发给我枪。在三五支队几乎天天都要打仗,每天上火线,睡觉不脱衣服,都是抱着枪睡的。哨子一吹,我们马上抱枪冲出去。当时我们的敌人除了日本人还有88团提胡子师长(当地的地方武装),一个月30天,有20多天在打仗,打游击战。四明山上春岭岗最高,在一次战斗中,我头部中枪,身受重伤。简单的包扎后,一个新昌籍的战友把我背下来,睡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毛厂蓬里。当时我的整个头部除嘴巴外,全部被纱布包住,看不见东西,战友们都打仗去了,我一个人口渴的要命,就起床乱摸摸到灶头,一口气喝了好几碗水。第二天战友们打完仗回来时,见我直挺挺的躺着,都以为我死了,有人喊了我一声,我应了一下,有人就把我抬到另一座山上。这时敌人又来搜山,战友们都转移了,我来不及转移,被战友藏在一堆草丛里。结果还是被敌人发现了,他们见我奄奄一息,一动不动,就踢了我几脚,在我身上乱扎了几下就走开了。敌人退走后,战友们回到当地又将我救起,安排在深山一个毛厂蓬里。医治我的医生姓阮,他对我很好。伤了大概一个多月后,我在自己的头颈部位摸到了子弹头,叫护士帮我取子弹,他说没蒙药不好取。我说你拿剪刀直接在我这里剪开取好了。该男护士就拿剪刀剪开了我头颈上的肉,顺利的取出了子弹。后来,我一直住在四明山田洋皇寺院里面养伤,半年后伤愈,正月受伤,五月份左右伤愈。一天,部队领导找我谈话,说我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一只眼已经没有了,不能适应紧张的游击战了,还是回家为好,于是我就回家了,部队发给我5块银圆作为路费。那时日本人还没有投降,在四明山的所有证件当时就全销毁了,不能也不敢拿回家的,所以到现在我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是四明山游击队员的东西。
当时背我的战友是新昌人,叫董炳芳,当时他20多岁。还记得一个战友的名字叫罗斯通,在一次执行侦察任务时,被敌人发现并被抓住,他乘机将敌人打死两个,但自己还是不幸中弹,他爬到一个村子里,老百姓把他背到我所住的医院来,和我住在一起。可惜他失血过多,当夜就牺牲了。当时我们的条件极其艰苦,大冬天的在深山里,雪很大,可我们没有鞋子穿,全是赤脚的,我的好几个脚趾头就是那时冻死的。
老人没有老婆,没有子女,曾经领养过一 个养子,但也已经早亡,没有任何补助。
(感谢天台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