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员及时间:苏绍龙、杨茜云,2013年8月14日)
姓名及出生年月:张建钧,男,1918年生
部队番号:南京陆军通信兵团
地址:云南省大理州巍山县南诏镇(籍贯:安徽寿县)
抗战经历:张建钧1918年生于安徽寿县,1935年时,深感国家危亡的张建钧报名参军,进入南京陆军通信兵团当学兵,张建钧特别回忆到,陆军通信兵团驻地就在秦淮河边,离国民政府不远,孙伯超任司令。
张建钧回忆,抗战初期,我国没有战斗机可以中途截击敌机,在南京仅有少数教练机。敌机前来空袭,得到防空警报时,还需要疏散飞赴安徽广德躲避。所以敌机在我国领空肆无忌惮,猖獗一时,到处狂轰滥炸。有一次敌机空袭南京时,紫金山上的高射炮击落三架敌机,人们欢欣鼓舞,解了一次心头之恨。
“七七”事变后,南京成立了中央防空情报所,驻在南京鸡鸣寺山下地下室内,所长为孙伯超。当时没有专门的防空情报电台组织,防空警报是靠通信兵团部分电台和交通部民用通信线路来传达防空警报。一遇敌机前来空袭时,任何通信都必须立即让路,优先传达防空情报。南京沦陷后,该所撤到重庆浮屠关曹家岩。
南京沦陷后,张建钧随陆军通信兵团先是撤到汉口,后进入长沙和常德,并在常德参加通信训练班的学习。张建钧回忆,当时在学校学习时使用的收发报机器是德国制造的,“最好用了”。后战事吃紧,陆军通信兵团由一个团扩编为三个团,部队由被调回汉口,参加武汉保卫战,之后在被调往湖南常德和江西。
1940年3月,张建钧在贵阳考入防空学校,校长为蒋中正,教育长为黄镇球,仅学习半年后,全班同学便被分配到重庆重要情报所待命。张建钧回忆,当时在云南瑞丽中缅交界地的垒允设有中美飞机制造厂,被敌机轰炸后被迫停工,故中央下决心建立防空情报网。
1940年12月,张建钧和一部分同学,由重庆调往垒允飞机制造厂,设计保护飞机制造厂的防空情报网。同台设在飞机制造厂,总台长为吉广彝。各分太设在缅甸进内的仰光、曼德勒、腊戍、眉妙、滚弄等地,设在云南境内的分台有南伞、耿马、勐董、勐捧、镇康、平嘎、芒市、勐腊和腾冲等地。分台的任务是敌机飞经上空时,讲机种、架数、队形、高度和飞行方向等信息,向总台发报。总台接到情报后,立即通知防空指挥部,发出预警警报,戒备进行积极防空和消极防空。从此,该飞机制造厂又恢复正常的生产和工作。
1941年8月以后,飞虎队携P-40战斗机到来,日军飞机失去了制空权,前来空袭常常有來无回,连侦察机也常常被击落。飞虎队每天都会派情报参谋到总台值班办公,防空情报电台与飞虎队紧密配合,飞虎队以防空情报为耳目,防空情报借飞虎队消灭敌机。之后,敌机再不敢来空袭垒允。
张建钧回忆,有一次蒋介石出国参加会议(应为1943年11月的开罗会议),当时重庆电告前方,蒋拟在垒允投宿一夜。当日黄昏时,蒋所乘的飞机飞到垒允上空,盘旋一圈,飞往了缅甸腊戍住宿,并于次日凌晨4时起飞,飞往开罗。驻垒允飞虎队小队驾驶一架飞机由垒允期非前去送行,而飞虎队小队长回到垒允时,吉普车正在机场上开动,6时许,日军21架战斗机飞临垒允上空,开展低空扫射。该小队长急速驾驶P-40战斗机一家,与敌机21架战斗机交锋,顷刻间敌机仓皇逃走,双方都没有伤亡,但地面的教练机和运输机则被敌机射伤数架。
张建钧分析,这次21架敌机偷袭垒允,主要是针对蒋介石而来。敌机前来袭击时,预先没有收到防空警报,故引起了上级重视,追查电台值班人员的责任,值班人员得悉后,跑到缅甸境内躲藏起来。后来才查明,原因出在无线电机器上。这批无线电机器是飞机制造厂生产的,只能使用短波,不能使用长波,在冬季寒冷的夜间,短波信号接收不到,因此值班人员并无责任,此事也才算有了一个了结。
1942年,缅甸战局失败,张建钧押运两辆汽车最后撤离垒允,途径惠通桥时,因汽车拥堵,行走缓慢,这时敌机空袭保山,飞经惠通桥上空。张建钧等人立刻用望远镜观察,发现都是日军轰炸机,虽然汽车上就是无线电发报机,但此刻都用不上,不能向保山传达敌机来袭的情况,在场防空情报人员都为此焦急不安。当天半夜,张建钧随部抵达保山,城内灯光全无,一篇漆黑,部队在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早起发现保山街上横卧很多尸体,当日敌机继续来保山轰炸,部队当晚便开车撤离保山,前往昆明。
张建钧回忆,保山这次被炸,因情报延误,鸣放预警警报迟缓,民众未能及时疏散,所以死伤惨重,当时保山防空情报副总台长曹新民被立即用飞机押送重庆,军法论处,后因不存在玩忽职守的责任,被免死罪,官复原职。当时因缅甸战败,撤退混乱,垒允总台长兼保山总台长吉广彝报告上级后,将垒允总台撤退,垒允总台与境外各分台也已失去联系。
张建钧回忆,1942年5、6月间,垒允总台所属各分台陆续撤回,机种在大理七里桥圣麓公园待命。此时成立了云南防空情报所,所长查履坦,驻地离昆明只有五里多。该所下设三个总台,一总台驻所部,二总台驻昆明吴井桥,三总台驻云南驿龙洞。原垒允、保山两总台合并为三总台,总台长仍为吉广彝。张建钧所属的三总台到达云南驿后,还召开了追悼会,悼念去缅甸为国捐躯殉职的同志们,现场情景肃穆,令人哀伤。
张建钧回忆,三总台所属区域为滇南部分地区、滇西全部地区、垫北部分地区,共设一百多分台,分散在滇南西盟、孟连至滇北维系、福贡一带。而在大理境内,三总台各分台的分布情况张建钧也记忆得一清二楚:大理分台长吴绍溥,宾川牛井分台长姜卓敏,鹤庆朵美分台长刘启恭,云龙分台长金世文、漾濞分台长蒋祖德(后换为廖水应),永平杉阳分台长唐觉民,永平龙街(后迁至上羊街)分台长施思柳,蒙化分台长蔡传敏,南涧公郎分台长高谦,下虎街分台长许呈等。
张建钧说,云南驿机场作为当时空军作战的重要基地,机场跑道需要扩建和加固加长,以供重型轰炸机B-25起降。而战斗机除P-40外,又增加了P-38双身飞机,此种战机直飞速度快,但是拐弯角度不灵活,用了不久即停用。其后增加的P-51更为先进,敌机见而生畏,不敢前来空袭。云南省境内的县城,从此被遭到敌机低空扫射,人民得以正常生产生活。
张建钧回忆,云南驿机场在扩建时,曾被敌机轰炸,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究其原因还在于情报失误,令敌机得逞。那次敌机从缅甸方向飞来,第一台防线保山施甸,由头道水、更嘎等分台发出情报,空军已登机戒备,待命出击,只待第二、三道防线发出情报,飞机就起飞中途截击。但二、三道防线的昌宁、小桥、顺宁、鲁史、狗街等电台却均未发出情报,第四道防线的蒙化、公郎、大理等台发出了情报,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敌机已飞到云南驿上空投弹,造成人员伤亡,各有关分台均被记过一次。自云南驿机场被炸以后,防空情报电台与飞虎队的配合更加紧密。
张建钧回忆,日军投降前,他被派往保山昌宁担任少尉分台台长,1945年8月15日晚8时,各分台循例接收总台通电,但电波传来的不是工作指示,而是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战取得胜利的消息。
抗战胜利后,防空情报电台已完成使命,奉命陆续到云南驿集中,上级将士兵遣散,将军官留下,并调至昆明听候分派。1945年12月,张建钧被留在昆明空军电台工作,1949年7月调四川宜宾空军电台工作,同年12月全台人员携机器、器材和燃油等物,宣布起义。其以后编入解放军53军,张建钧还清楚的记得解放军53军的参谋长叫张彤,其后曾任驻刚果、巴基斯坦、埃及和西德大使。
1952年5月,张建钧由中国人民解放军宜宾军分区航空站专业回到巍山。回乡后,先后在“学好队”劳动改造,1960年在生产队务农,其后做过卖货郎维持生计,落实政策后,安排在街道粮食制品厂工作。
身体情况:老人身体康健,去年曾摔倒,但竟奇迹般的快速康复。
经济条件:老人从集体企业粮食制品厂离职后,并未享受退休待遇,故没有退休工资。老人的老伴健在,今年92岁,退休前为小学教师,有退休工资。
(感谢云南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