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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甘广华(安吉县)浙江383

    于2014年2月去世

事迹分享


 

      (采访人员及时间:雨伞,2013年2月1日)
      姓名及出生年月:甘广华(甘钵炎),男,1924年11月16日
      部队番号:忠义救国军第一区队第三班
      地址: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溪龙徐村湾村
      我出生于1924年11月16日,兄妹共4人,我排行老三,妹妹最小。在抗战初期,为了逃避兵役,举家逃难到浙江长兴县红星桥这个大队落户种地为生,妹妹在这个兵荒马乱的那个年代生了一场病,不治而死。在我六岁那年(1929年)清明节前后。一天夜里邻居家突然起火,那时都是草房子,我家也没能幸免,慌乱中父亲只能抢搬出重要衣物,忘了我和三哥两人还在睡觉,瞬间父亲想到我们,不顾一切冲进屋里连抱带拽把我们哥俩救出,可是父亲被烫了好多水泡,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大概是贫穷的缘故,我到10岁才开始读书,在一家私塾里读的是教科书。有古典文学、三字经、神童诗、百家姓等都读过,在私塾读了两年书,日寇全面侵华的战火就波及到长兴县,私塾被迫停办,我也就辍学在家养牛。在家放牛期间,田地里的劳力有父亲和两个哥哥,我也就躲在家里看书和写字。说说是躲在家里其实我是男丁的老幺,难免父亲要袒护些。
      1938年4月19号上午8点左右,忽热上空传来很大的轰鸣声,大家都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就见上方天空有十几架日军飞机朝我们飞来,村民们还为来得及隐蔽,敌机就在县城所在地桃城上空投弹。桃城距离我的村子只有15华里,爆炸后的震动我们很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小时候就传来消息,桃城遭空袭死亡100多人。很多人多钻进室内防洞里,可是房子倒塌后又燃烧起来,有好多人都是浓烟熏死的,惨不忍睹。这时候的湖州也沦陷了,日军就驻扎在湖城,还经常下乡扫荡,不管是严寒半夜,只要接到消息,我们就从被窝里爬起逃离村子,为了照顾妇女儿童老病弱,我们都要躲进有10里远的山坳里,每家只留一人。我们在山里躲了一个多月,日寇走远了我们才搬出来。那次日寇扫荡,在徐村湾烧毁不少房子,徐村湾南头的一片楼房都是百余年的古建筑,竟被烧得精光,呈现一片焦土。
      抗日战争期间,学校被迫停课,村上的小伙伴都失学了。为了略作弥补,我与三哥以及其他几个放牛伙伴为陈福祥、五弟广泰等利用休息时间,在我晒谷场的一角盖起一座约六平方米小草屋,办起了夜校,这个“夜校”取名叫“华胜夜校”寓意中华民族抗战必胜。我与三哥一方面充当老师,一方面借此自学。来就读的“学生”只有六七人,都是文盲或半文盲。课本自备。那时没有电灯,就用火油灯照明,买火油的钱大家平摊,或由很便宜,每人拿出一枚铜钱,就可以点上十来天,大家兴趣都很高,一般不会缺课。
      十七岁那年初春,我跟村上的两位同学告别了私塾,到梅溪紫梅小学插读五年级。暑假期间,我投考浙西二中,当时浙江省高中学只有浙西一、二、三中,三所中学惟有一中和二中教学质量最好,二中校址在孝丰统里,路程较近,所以我报考了二中。
      我在二中读书,成绩优良,根据校方规定期终总考,平均分数在80分以上者具备公费条件。寒假期间,我请求读小学的老师在县教育局科办好申报公费生手续。金老师是我在家放牛就认识的,那时村里来了“抗日流动施教团”,他是该团成员之一。改团当时的任务是动员群众、宣传群众抗日救国。他们在村里办夜校,教唱抗日歌曲、放映抗日幻灯,组织妇女,抵制赌博,搞耕牛比赛等等。
      由于没有学费,我只能再次辍学在家。原来二中的金老师介绍我进入安吉县抗日动员委员会任委员,这年我十九岁。抗日动员委员会只有四个工作人员,工作内容是做抗日动员,实际上一个月不过宣传一两次,还是利用群众大会召开之际,该会干事上台十几分钟,就“圆满”地完成任务,但在每月上报的月报上却是名目繁多,什么召开过抗日动员大会,张贴抗日标语,散发抗日传单等等。我的工作是撰写宣传干事每月草拟的月报,工作量很轻。
      宣传干事胡中英与我同在该会工作的日子里,我们颇为接近,但相处不足两个月,他就辞职去动员会干事职责,前往安徽广德参加“忠义救国军”担任指导员。动员会工作人员只剩下三人了。六月份该会奉命撤销。另一位干事张文标被调到县政府任科员。我呢?县长兼动员会主任郑邦琨找我谈话动员我回家,由于我涉世甚浅,就无条件地糊里糊涂地回家了。
      在抗日动员会工作时,同事胡中英参加“忠救军”后经常与我联系。在师训班暑假期间,我写了封信给他说自己不想再教书了,而要从军。请他给我介绍,得到他的同意后就直奔他处,他特地陪我一道,找到当时驻在安徽广德的忠救军总指挥政治部。政治部当时即将我转送到开办不久的“干部教导队”政训班受训,从那时起我即取名“甘霈”。
      “忠救军”是隶属于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统称“军统局”)是戴笠直接领导的,总指挥是马志超、王春晖、周伟龙。其兵源都是从地方招募而来,经过严格训练,所以纪律严明,战斗力很强。
      干教队长李文俊少将军衔,黄埔四期毕业。他身穿普通军装,脚穿草鞋,朴实、威武。在政训班受训的学员,都是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小知识分子。有来自沦陷区上海、苏杭的,有从苏浙皖边区来的社会青年和学生,极少数是从部队抽训来的。政训班与军训班授课出操基本相同。政训班只是多出一二门政治课,为“总理遗言”“总裁言训”等等。教官由总政治部科长以上的政工人员担任。
      受训时生活紧张、艰苦,天未亮起床号一响,一骨碌地爬起来,十分钟内就要整理完内务:打水、绑腿、排便、洗脸等等杂务。不等军号落音就要跑到操场上站好队列。如果军号落音了你才跑到操场未及入列就证明你迟到了,区队长就要罚你站在旁边亮相,使你十分尴尬,窘态毕露。有个叫周侠生的同学也是安吉人,因动作迟钝,从未洗过脸。
      上午全是军训,下午军训和讲堂(政训)各占一半,吃的是糙米饭,饭里掺杂着很多稻谷,吃饭时限10分钟。时间不允许你挑三拣四,也谈不上细嚼慢咽,而是狼吞虎咽。那时正是夏天,骄阳似火,没有餐厅,就得在烈日下就餐,大家却无怨言,听不到一句牢骚话。抗日时期条件极差,我们到了军营穿去的便衣一律脱掉,换上军装,可是军装只有一套,穿得发臭,就到河里去洗澡,跳进河里首先是洗衣服。洗好、拧过、晒在岸边就去游泳洗澡,洗好澡衣服也晒干了,穿在身上“干干净净”地回营房,真是一举两得。
      抗日的时候我是以知识青年投军的,在干教队政训班我的成绩很优秀,分到中忠义救国军后我一直管人事,如调补或升迁。我一直在后方,没有直接去前线和鬼子打过。在后方我还负责反谍工作。我的反谍能力很强,长官授我中尉军衔,掌管上尉的工作。抗战胜利后,部队要整编,都是我做的鉴定,后改为交通警察。在“中央”是军统系。戴老板去世后由毛人凤接管。
      1943年冬,日寇已侵占我半壁河山。国民党正规部队节节败退,“忠救军”这个游击队便无力抵抗,于是总指挥部即撤离驻扎多年的广德王岭。日寇长驱直入进驻王岭,干教队亦随总部躲进广德山沟里。有一天夜晚在李文俊队长的亲自率领下,干教队全体出动夜袭,目标是原总政治部驻地现被日寇占住的梅村,因地形熟悉在夜色掩护下,摸到梅村贴近的右翼山头,对准目标进行扫射步枪机枪陡然齐鸣,约半小时,射击点,原来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已经熄灭。日寇龟缩在巢穴里未敢还击,我们立即撤回。这是我第一次上火线,当我随着部队在黑夜里摸索前进时,颇有恐惧感,等到达阵地找到掩体,瞄准目标射击时,心里倒也坦然了。
      我们在广德山沟里进行“游击战”的当儿,因进入战斗状态已无军训班与政训班之名而是统一编为三个区队,我被编为第一区队第三班。班长韩富贵河南人,是个大麻子,是从部队抽调来培训的,个性直爽,颇有军人气概,队里发给他一支俄式冲锋枪,子弹夹是圆盘式的,一夹就是50发,扫射时快机一搬,50发子弹就全射向敌人,我因年轻又无战斗经验,被指定给他当弹药手,专门背着子弹跟在他身后。
      我们驻在广德卢村时,又一次得到情报:盘驻在广德城里的日寇有一部分从城里出发正在向我方流窜。于是队长一声令下全体出动狙击。兵贵神速跑步前进,约跑了两里多路,到了一座荒山岗上,认为是有利地形,大家取卧姿埋伏,准备痛击来犯之敌。一个多小时后,前沿情报传来,日寇折返广德县城,我们随即解除警戒,回到原驻地。
      过后,不久我们调防到另一个村落,有一次对面山上发现敌情,我们在队长指挥下火速占领了右侧山岗制高点。这时,我们的行动已被敌方发觉。子弹直向我方射击,于是双方就噼噼啪啪地打起来,只听得子弹在身边扑哧扑哧地作响。此时我们都已找到各自的有利地形,取卧姿还击,惟有队长高高地站在离我约三米处稀疏的松树林中,神色泰然。看他那样指挥作战,我真替他捏把汗。等到发觉对方并非敌人而是友军时,双方才停火了,可是一位军校出身的区队长在这场误会中白白地断送了年轻的生命。
      1944年3月,部队辗转来到宁园(安徽),干教队驻扎在三面环山的南阳山区。一天总政治部派员将我等原政训班学院胡仲学、许志成、杨伟、王辉、王中杰等七人调到政治部政工队。我们喜出望外,从此结束了军训生活,将正式投入工作。当时总指挥部驻在宁园万家桥,政治部驻在离总部约两里路的王家塔。我们直接到政治部报到,踏进政治部大门,第一个必办手续,就是填表加入国民党为党员。
      我在政工队呆了一个多月,即被调到政治部总务科担任文书工作,撰写文件、可写蜡纸、油印宣传等,倒也轻松愉快,由于我对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不久即被升为少尉代科员,专做收发文件工作。一年后又被提升为中尉科员,专门负责全军政工人员的升、迁、调、补工作。直至抗战胜利部队改编。
      1945年秋,国民党浙西训署召开苏浙皖党政军联席会议,忠救军政治部上校秘书裴可权(代主任)代表该军出席会议,少校科员周天鐧,少尉政工人员戴毅和我作为随员陪同参加。当时浙西训署已迁到浙江昌化。我们抵达伊始,主任贺杨灵走出办公室前来迎接,一一挥手问好。贺是个大块头,人高马大,腰粗背圆,文人武相。据说他坐在办公室里也要打绑腿,讲起话来声如宏钟。
      1945年8月6日、9日同盟国美国先后在日本长崎广岛分别投下两颗原子弹,接着苏联出动80万关东军迫使日本无条件投降。中国14年抗战胜利了,忠救军不再躲进山沟里,要开到已收复的失地见见世面。于是忠救军总指挥部首先进驻浙江余杭县城,与年冬稳驻苏州,三月份在苏州改编。原忠救军三个纵队和几个游击支队改编为十五个交警总队。隶属于交通部交通警察总局,为了保护铁道维护交通秩序。我被编在交警十二总队,任中尉副官。我在副官室的工作是搞杂务,例如总队稳驻新地,要想法筹借桌凳等一般家具,采购办公用具,管理和饲养马匹等(那时尚未配给军用车),另有一位上士职务协助我,工作轻松。我在副官岗位上干了三四个月,被调到军需室任军需。
      部队改编前夕,军统负责人戴老板前来视察。政治部驻在苏州玄妙观后面的“中正堂”。那一天忠救军连级以上的军官都在“中正堂”会餐,我亦在座。戴笠在席上并未讲话,吃了饭就走了。戴对下属十分严格,每年都要前来视察2—3次,消息传来,那些违法乱纪者无不胆战心惊,慌而不安。
      国民党中央对这支部队十分重视,改编为交警总队后军政部部长何应钦,国防部长白崇禧都先后来苏州视察并讲话。
      1947年的6月,我敏感的觉得政治气氛不对,要自己人打自己人,虽然失望但我还是很识趣的主动辞职回到浙江安吉,娶妻生子务农。期间遭遇很多坎坷,直到平反后我才被摘掉反革命的帽子。
      我有2个女儿,大女儿是老师,原来她有固定收入,经常贴补我,去年去世了,也就没钱了。如今我跟小女儿生活,他们夫妻做农活,生活也很艰辛。我的生活来源只有村里的高龄老年费100月。年轻时光还去北京上访过,没有人理我,现在也就想通了,比起死去的战友,我还幸运的还活着,往事已矣,只想身体好,多活几年,可是我浑身是病,就看天意了。
      (感谢湖州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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