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福建省漳州市平和县小溪镇
抗战胜利至今已65周年,我也年过九旬了。可是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却刻骨铭心,无法忘怀!1935年17岁的我,乡师毕业后跟随宗兄到江苏镇江考上通讯兵团教导队。1937年毕业后,我分配到通讯兵团1营3连当见习官。使我有机会参加抗战,报效国家。
7月15日晚上,我们通讯兵连奉命北上抗日。全连从南京下关连夜过长江到浦口火车站。几天后到保定。当时保定是抗日部队26路军总司令部驻地。总司令刘峙,总指挥孙连仲。我们通讯连配属总司令部工作。一到目的地,我们立即联系有关部门,架电话线|建交换机,把电话线纳入司令部总机网络。保证线路畅通,是通讯兵的任务,也是军队的命脉。军情紧急,还没来得及休息,我排又受命奔赴前线。到5乡附近的琉璃河火车站,配属26路军前敌总指挥部。英勇抗日的29军宋哲元部队也受其领导。
一天,我和三个士兵借用铁路轧道车,查修从琉璃河到周口店的线路。在周口店火车站见到3个身背大砍刀的29军伤兵,他们是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刀队”成员。前一天晚上,他们12个人一声不响的把还在睡梦中的一个小队的鬼子给砍死了,他们3人受伤。我们满怀崇敬的心情,用轧道车把他们3人送到琉璃河火车站,送上伤兵火车。此刻,前方传来密集的枪炮声,我们离火线更近了。电话联络非常繁忙,而线路却总是发生故障,经查明是被敌人破坏的。一天傍晚,我带了5个士兵,沿着线路向良乡方向查巡。走到半路天已全黑,发现前方电线杆上火星一闪,知道敌人又在捣鬼。我们立即分成两组包抄,把这一组敌特全部消灭。这仅仅是我参加无数次战斗中的一次。我们就这样战斗在抗日火线上。半个月后,日寇大举进攻,我们奉命撤退。
这时候排长严肃地对我说:我们要撤退,你带一个通讯兵和一部单机,继续留守,监听敌情。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心里明白:他们早走坐火车,我们晚走只能靠两条腿了。
我和通讯兵留守的这一天里,枪炮声不断,许多29军的伤兵从火线上抬下来。傍晚,各条电话线都没动静了,这是敌人总攻前的沉默,按规定我们也该撤了。我俩沿铁路快步南行,摸黑经涿州朝高碑店走去。突然,一声大喊把我一惊,眼前白光一闪,刺刀已经刺到我的胸前,原来是手持三八大盖的日本兵。我立刻怒火燃烧!借助我年轻又是1.8米的个头,加上从小时候习武的功底,说时迟,那时快,我左手推开刺刀,右拳迅速出击,狠狠打在敌人脸上!敌人应声倒下,我立即消失在青纱帐中。就在我脱离的那一刻,鬼子开了枪,听到“啊”一声惨叫!我的心一紧,这是那位通讯兵的声音!接着不远的火车站步枪机枪手榴弹声响彻夜空。我逃离了虎口,可是那位通讯兵再也没有消息。每当我想起他,心中就会燃起对日寇的无比仇恨。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沿着铁路向南日夜兼程。饿了啃高粱杆,累了就躲高粱地睡会儿。一路上见不到半个人影,只有秋风吹扫着高粱杆沙哑的悲鸣声!
我照老乡的指点,最后在定县游过滹沱河找到部队,也就在我挣扎着上岸那一刻,对岸传来了敌人的枪炮声和百姓的哭叫声。原来鬼子已经到了对岸!好险!我又躲过一劫。当时那种死里逃生的心情是无法言表的,以至于当排长握住我的手祝贺我脱险归来时,我激动的泪流满面!
此时,敌人就在河对岸,两军相距六七百米,仍是步机枪射程范围之内。士兵们奋力忙着筑工事,我们通讯兵也在紧急铺设地缆,给前线指挥所装电话。就在我带一组通讯兵放置地缆时,突然感觉腰部被撞了一下,顿时流出很多鲜血失去知觉。醒来时已经躺在河南许昌伤兵医院。据说,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所幸没打中要害。好在我年轻,身体恢复快,一个多月就出院了。伤愈后不可能回原来的部队。我南下到武汉,又经宗兄推荐,到陆军第18师通讯连任中尉排长,因为他们急需通讯技术人员。这是湖南省主席何健的部队,是清一色的湖南兵。这只部队信念坚强,士气旺盛,正在准备迎战日寇。按战前部署,整个部队从长沙乘火车到武昌的徐家棚,再徒步到富池口。我们通讯连必须在阳新湖入长江口处架设高空电缆,高20米,跨度300米。而且极可能是在敌机空袭的情况下进行高空作业,其难度之大,艰险之极是难以想象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接着,连长给了我5个班的兵力,投入架设跨江高空电缆工程。不出所料,我用踏板上到20多米高的杆顶操作时,日寇的飞机出现了,向江面上的一座浮桥扫射。地面上的人立刻全部散开躲避。情况危急,而我仍在高空下不来,敌机就在我跟前,时而盘旋时而俯冲,但是,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镇定的坚持完成任务,保证了全师与大后方的通信联络。
“八,一三”上海沦陷,接着南京也失守,南京政府迁都到重庆。日军集中陆海空兵力,沿长江西进。很快安庆、九江、武穴皆失陷。日寇每天都在轰炸武汉三镇,并入侵我师阵地。我师面临一场恶战。半个月的战备,富池口对日作战拉开序幕。敌人不分昼夜,轮番进攻,企图攻破武汉的门户,向西挺进。而我师的防御阵地就是保卫武汉的第一道防线。战况激烈,阵地战变成拼刺刀!据火线报告,我们有一个排的阵地,鬼子连续进攻11次,阵地前沿,敌人尸体达到200多具。我们的战壕里,也只剩下带伤的排长和两个挂彩的士兵,他们仍然战斗不下火线!此刻,敌机轮番狂轰乱炸,敌舰上的大炮也不断轰击,阵地前后硝烟弥漫,一片火海。但是,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我们誓死捍卫阵地的决心!记得我在半山腰的师指挥所瞭望孔看到:长江江面上,鬼子的大小战舰,就有23搜之多。敌人还派遣了许多特务,破坏通讯线路道路桥梁等。师部特务连专门抓敌特。我们连也抓破坏通讯的敌特。
全师官兵苦战20多天,损失惨重!这是一次艰苦卓绝的防卫恶战,一个满员师,只剩下一千多人!最后,武汉大本营才派援军前来接替防务。我师撤离战场,集中到阳新湖对岸的阳新县城休整。这次战役,我们通讯连死伤13人,是伤亡最少的单位。我在师部听到师长流着泪说:牺牲了这么多人,对不起三湘的父老乡亲啊!我参加了2次抗日战役,流血负伤,死里逃生,能活下来真是万幸! 1938年我到贵阳考上黄埔军校16期无线电专业。1940年底毕业分配到重庆军令部通讯兵指挥部电台任职。1941年秋到昆明巫家坝空军地勤工作,一直到抗战胜利。
在纪念抗战胜利65周年之际,我们沉痛悼念在抗战中死去的英烈。以及所有惨遭日寇杀害的中国人。中国人民必须永远牢记那段屈辱。伤痛和的岁月。全国各族人民必须团结和谐。国家必须富强。军队必须强大!这是我,一个黄埔老人的心声!
(感谢福建志愿者团队采访并提供稿件)